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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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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十)

◎——◎

扶安俞房間的門前站著兩個護衛在守門。

其中一個就是許席一, 他剛剛跟扶安睿從外面回來之後,扶安睿陪著扶安俞上樓,他就站在這裏守門了。

畢竟, 扶安俞最重視的東西, 那把古琴就在房間裏。

扶安睿走向這邊的時候, 許席一就察覺到他臉色有點不好。

許席一剛剛行禮, 就聽到扶安睿開口說:“許席一, 你跟我進來。”

“是。”

許席一跟旁邊的護衛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他跟著扶安睿一起進入了扶安俞的房間。

許席一進門之後, 立刻拱手詢問:“小世子,有什麽吩咐?”

“我是來幫我哥取琴的。”

聽到扶安睿這麽說,許席一立刻走到桌案前說:“大世子的古琴在這裏。”

許席一是不敢碰, 雖然有琴盒, 但這可是扶安俞心尖上的寶物。

扶安睿沒有立刻走過去拿起古琴, 平時總是帶著開朗笑容的臉龐,此刻非常的嚴肅。

許席一很少見到扶安睿如此嚴肅, 他心跳都有些緊張起來,難道是他和小世子沒有跟大世子請示就出門,讓小世子被訓斥了麽?

雖然扶凝認為許席一是扶安俞派去將扶安睿帶離客棧的。

但是實際上是扶安睿主動找上許席一,然後帶著許席一去街上買東西的。

扶安睿伸手輕輕觸碰著琴盒,開口說:“當今國師叫什麽名字?”

許席一震驚地瞪大眼睛, 連忙說:“國師的大名,哪是平民百姓能知道的?”

“你不知道麽,你之前不是一直跟在哥哥的身邊麽?”

聽到扶安睿這樣說,許席一苦笑說:“小世子, 大世子對著國師大人也要用敬稱啊, 而且我從未見過國師大人, 每次都是大世子單獨去見國師大人。”

扶安睿拿起琴盒說:“是麽,所以就算她站在你的對面,你也認不出來啊。”

許席一楞了一下,扶安睿已經轉身走向門口說:“我去送琴,你繼續守門吧。”

許席一走出房間的時候,扶安睿的身影都已經不見了。

許席一轉身關門的時候,聽到跟自己一起守門的護衛說:“許首領,小世子看起來好像在生氣。”

許席一是護衛首領,也是護衛之中跟兩位世子接觸最多的人了。

許席一在剛剛扶安睿出現的時候就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了。

扶安睿在出門時還特別開心,現在的表情仿佛烏雲密布,壓抑至極。

許席一也摸不到頭緒,只能對旁邊的護衛說:“好好守職,切勿多問。”

******

扶安睿抱著琴盒來到大廳。

看到桌前的三人,泊瓷在主座,他哥跟白芙姑娘坐在兩側。

如此看來,這位白芙姑娘身份不簡單,她肯定知道白姑娘就是當今國師。

只有他不知道。

如果不是大哥告訴他,他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只是以為遇見了一位如此與眾不同的武林女子。

扶安睿也不敢多看泊瓷一眼,低頭走到扶安俞的身邊,將手中的琴遞了過去。

他的思緒仿佛纏在一起的紡線,實在是亂到難以整理。

當今國師就是讓哥哥腿部受傷的罪魁禍首。

可就算這樣,哥哥依然心悅於她。

扶安睿一直很氣憤哥哥為何要如此執著於一個如此害他的人。

扶安睿討厭那位國師大人。

無論出於什麽理由,她的所作所為,不止是傷害哥哥的身體,也徹底改變了哥哥的人生,也間接影響了他的人生。

“小世子。”

柔軟卻略顯冷淡的女聲仿佛一個小小針紮在了扶安睿的心間上。

他擡頭看向泊瓷,神色透著一絲倉惶。

泊瓷知道扶安睿是一個不擅長掩藏情緒的人。

在式塵突然得知她的身份時,都不會讓扶安俞察覺到他任何的情緒變化。

可是,扶安睿此刻滿臉都是不知所措的慌張,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有些畏懼。

泊瓷說:“你要不要先坐下?”

“好。”

扶安睿連忙應聲,若是不知道泊瓷的身份,他肯定就坐在她的對面。

可是這一刻,他沒有辦法這樣不經思考就坐在她的對面。

那是哥哥都不敢坐的位置。

他猶豫了一下,因為哥哥離開了位置,去了琴架所在的地方,所以他拿了椅子坐在了扶安俞的位置。

扶安睿坐下之後,也不敢看泊瓷,只能看向自家的哥哥。

這也是扶安睿第一次觀察哥哥如此珍視的古琴。

這是她送給哥哥的古琴。

扶安睿心中有些苦澀,那些曾經他漠不關心的事,這一刻突然與他息息相關。

她為何要送給哥哥如此珍貴的古琴,難道真的就如同傳言一樣,這是……定情信物。

她當年為什麽會突然用弓箭射傷哥哥的腿部,難道就如同父親所猜測的那樣,她是為了在奪權之爭裏保護哥哥。

古琴發出了第一個音節,悠長而清脆,仿佛清透的水珠落在玉盤。

下一刻,纏綿如泣的琴音連綿而出,仿佛讓人聽到思念,憂愁,以及深深地愛戀。

扶安睿低下頭,只覺得眼眶在發燙。

扶凝神色冷漠,表情看起來如同在聽哀樂一般。

泊瓷依然還是那副表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弦隱聽說過大世子琴藝一絕,但仍然覺得驚艷不已,只覺得琴藝這方面,大世子這技藝應該就相當於式塵在武藝方面的造詣。

扶安俞似乎要將一腔情意透過指尖都放在琴弦發出來的每一個音節裏。

弦隱的視線偷偷看向自家主子。

他家主子表情淡定仿佛沒有聽到這深情的演奏。

泊瓷真的覺得這個琴很難聽。

當初父親彈得時候,也跟扶安俞彈奏出來的曲調差不多。

父親去世之後,她想毀掉這個琴,可是外婆輕輕撫著琴身說,它是沒錯的。

泊瓷的外婆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

看著外婆觸碰著古琴的模樣,想來毀掉它,會讓外婆更加傷感。

當時外婆本來就在生病,泊瓷不想再增加外婆的郁結。

後來,扶安俞入住了國師府裏,泊瓷就將這把琴扔給了他。

這樣等他離開了國師府,這把琴也算被丟出了國師府。

在泊瓷見到扶安俞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不可隨意用。

她從最初就沒有想過把扶安俞留在國都,讓他成為皇上的養子。

不可用的棋子。

她不允許在棋盤上占位置。

不過,她已經將最重要的棋握在手裏了。

接下來,需要清盤了。

******

嘩啦——

棋盒掉落在地,棋子們散落的響聲在寂靜的屋裏格外的明顯。

扶若的視線看向被自己不小心碰掉的棋盒。

燭光搖曳。

他溫潤而昳麗的容顏在朦朧的光之中透著一種光影交錯的魔魅。

跪在旁邊正匯報任務的下屬都不敢呼吸了,只能將手裏盒子高舉過頭頂,等著扶若檢查盒裏的東西。

沒有扶若的命令,周圍沒有人敢觸碰地上散落的棋子。

扶若漫不經心撥弄著他放在棋盤上的棋子:“你剛剛說皇女已經跟國師匯合了?”

跪在一旁的下屬輕輕緩了一口氣,神色嚴肅地說:“沒錯,還有安王府的兩位世子。”

扶若瞇了一下眸子,轉頭看向下屬舉向他的盒子。

他伸手掀開盒子,盒子裏是一株草藥。

這個藥草看起來就如同雜草一般,但是顏色有些特別,看起來仿佛碧玉一般,葉子有些清透。

扶若詢問:“已經找好藥攤了嗎?”

“找到了,也給對方看過目標的長相了。”

聽到下屬的回覆,扶若合上了木盒的蓋子。

他就知道他那位皇妹會迫不及待地去見泊瓷。

若是扶凝跟他一起來到青州城,那麽眼線就會變得更多起來。

他想要設局可能有些難。

不過,皇妹就算知道他設局了,大約也會裝作視而不見。

等著抓到一個可以離間他與泊瓷的機會。

泊瓷絕對不會選擇他登上皇位。

他必須要自己爭取。

仔細想來,他想要的東西總是需要努力地爭取。

這一點,他偶爾有些嫉妒扶安俞。

扶安俞總是會被她特別地對待。

他至今仍然記得知道扶安俞受傷那天,他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扶安俞的院子。

他進門時,她正站在扶安俞的床邊,扶安俞臉色蒼白抓住她的袖口:“我不想走,為什麽要舍棄我,泊瓷。”

“你不覺得……人活著更重要嗎?”

她說完這句話就察覺到他進門了,將自己的袖口從扶安俞的手裏拽了出來說:“大世子好好養傷,我已經通知安王來接你了。”

她離開之後,他走到扶安俞的床邊說:“俞哥,你的傷勢怎麽樣,大夫怎麽說?”

扶安俞低聲說:“恢覆好了也是一個瘸子。”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扶若這個名字,本名叫扶濯。

“俞哥,是不是因為我來了,所以……”

畢竟皇上只想要收養兩個孩子,所以安王長子扶安俞,以及當時還叫扶芙的臨王五女,玄王長子的扶濯,必然有一個要被淘汰。

“不是的,可能是因為她不能跟皇族結親。”

扶安俞的臉上沒有任何失落,反而眼中透著一絲期待的光。

“阿濯,你知道麽,她送我的琴,是她母親送給她父親的禮物。”

扶若手指微微縮緊,手指間的棋子硌得手指發痛,讓扶若從思緒裏回神。

這一次,她離開國都也是為了扶安俞嗎?

這幾年,她的身體情況不算穩定。

她如今已經二十三了,應該需要一個繼承人。

她需要一個繼承自己血脈的人。

這一次她離開國都,是否準備去找安王商議讓扶安俞入贅泊氏。

如果泊氏不存在的話……

她就不需要考慮繼承人,也不需要繼續使用占星術。

只要泊氏不存在,她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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